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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Everybody Dies(每個人都死了),是Lawrence Block(勞倫斯卜洛克)在1998年的作品,離第一本馬修史卡德系列距離約有二十年了。和Eight Million Ways to Die(八百萬種死法 1982)不一樣,這本書裡的死人不再只是不相干的人物而已,一堆熟悉的老角色,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去。雖然這些人都只是舉無輕重的配角,但因著他們有些已經活個好幾本書了,給人的感覺像是熟人,沒想到在作者就在這本書裡就這麼決定了他們的死期跟死法。看到他們的死亡,心中會浮上一股哀傷,是的,每個人都死了。

  在電影Pulp Fiction中有一幕,Bruce Willis騎了一台重型機車回去找他的女人,他的女人問他:Butch,whose motorcycle is this?Bruce Willis回答:Zed’s。她不死心的繼續問:Who’s Zed?Bruce Willis完全不在意的回答Zed’s dead, baby. Zed’s dead. 看到書名Everybody Dies我沒有天真的預期整本書只會有一具屍體,我只是沒有預料的這些屍體是誰的屍體。整本書像是首輓歌,給不只一個死人。朋友死了,之前外遇的對象死了,馬修自己也差點死了。

  Lawrence Block同時也是「自以為是亨佛萊鮑嘉的賊」的作者,像我之前有提過的,這兩個系列有很大的差異。馬修史卡德系列很陰暗,繼承了由Dashiell Hammett以來的冷硬派偵探的傳統。另一個很大的差異是,馬修會變老,心態和實際年齡都會,相較於從第一本書開始到現在都是同樣年齡的柏尼,馬修比一開始出場時老了約二十歲,他的兒子由會吵著要他去弄棒球賽的票,到現在已經自己有自己的生活了。柏尼腦袋裡想著游8字形的北極熊時,馬修跟伊蓮說:吉姆(馬修的好朋友兼戒酒輔導人)死了,被我害死了。柏尼是Lawrence Block的光明面,馬修是灰暗面。柏尼比較像是個樂天的小偷(其實樂天可能不大是個適合的字,畢竟他是個很倒楣的小偷,但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到其他的字了),同時也是個令人發笑的小偷,馬修較像是個哲學家,而米基巴魯這個黑社會的大人物像是個神學家。在馬修史卡德系列裡,有很多像是米基巴魯這樣的人物,雖然是配角,但是很有厚度(還是該用深度?)這些配角的功用不只是襯托主角,或是幫忙讓故事可以說下去。他們有自己的個性和想法,而當中的許多想法是我們腦中的疑惑,他們在故事中的無奈,許多時候也是我們心中深沉的無力感。

  我很喜歡米基巴魯,他是個非常有意思的角色。雖然在書中他扮演的角色是馬修的好友,但若是把他這個人放進古典推理小說中,他只能被派去演超級大反派,像是福爾摩斯里的莫拉提教授(記得是叫這個名字,就是本來殺死福爾摩斯的那個人,但是因為沒有像福爾摩斯有一堆迷,所以福爾摩斯活過來而他沒有)。若還是沒有概念,那在說白一點,米基巴魯是個手上死了很多人的壞蛋,其中還不乏死法很慘的。不過像我說的,米基巴魯真的是個很有意思的角色,他心中自有一條線。他穿著他老爸的屠夫圍裙,知道自己不會上天堂,但仍希望在死前有機會先做告解,在殺完人之後趕去做屠夫彌撒。他的名下沒有任何財產,因為他的名言是「不是你的,他們就拿不走。」看這本書的時候,我一直很擔心米基巴魯的安危,非常害怕他會是下一具屍體(不過因為我知道馬修史卡德系列還沒有完,所以馬修不會在這本書裡掛掉。)他的葛洛根酒吧像被「納粹空軍狠狠炸過的鹿特丹一樣」(引自書中某警察的用詞)之後,我還以為葛洛根就要從馬修史卡德系列中的紐約消失了。那種感覺像是你非常喜歡的店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消失,讓你有連想找都無從找起的失落,雖然我從來沒去過葛洛根。

  在書中丹尼男孩(馬修的朋友兼消息販售員,是個得了白化症的黑人,所以根馬修一樣白。)說他有一張名單,專門紀錄他所認得的每一個死去的人。因著這個名單他領悟到大多數他認得的人都死了,他想這是因為他活得還算夠久。他所寫下的每一個名字都代表一個活輸他的人,但,丹尼男孩他自己也說,不管這張單子有多長,遲早自己都會是名單上最後的一個名字。不過也正如書中一個跑龍套角色所說的:我們一樣都很快會死,沒必要非趕在這一季不可。

  Block(或是我)說了很多很陰暗的東西,相信不少人會覺得很倒胃口,特別是那些看了文章開頭說作者是Lawrence Block,然後預期我會寫另一個類似游8字形北極熊笑話的人。但是說實在的,這兩個系列當中,我一直是比較喜歡馬修史卡德的這個系列。主要的原因是,除了推理小說本身帶來的娛樂效果之外,他還多了許多讓人反思的地方。當然,Lawrence Block的幽默感依然存在於馬修史卡德系列中,但怎麼看都會覺得在這裡的幽默多了些諷刺和譏誚。馬修告訴米基巴魯說他真是愛死紐約了,因為他掏出槍一直指著計程車司機的腦袋,但下車後計程車司機還給他名片,要馬修打電話叫他的車,白天晚上隨時隨刻。不過這趟由布魯克林到曼哈頓的路程可花了馬修一百塊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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